“小汐，小汐——！醒醒。”
“唔……今天学校不上课，再让我睡一会嘛……”
“快点起来了，今天要出门买礼物哦。”
“嗯？……”蓁汐被推搡着坐了起来，她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，说话都有些发痴，“礼物……什么礼物？”
久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，蓁汐又唤了一声：“煊哥——。”
迷蒙的双眼刚一睁开，就立刻被窗外照进来的日光刺痛。同时，一张有着夺目红发的模糊人脸映入眼中，逐渐清晰……
“今天不是说好带你去买你的生日礼物吗？”
咚。
“生日”——听到这个词汇，蓁汐感觉心脏好像疼了一下。
“早上好。”
对方短吁一口气，也应道：“好、好，早上好。”
“哈啊——煊哥……就算我们兄妹关系再怎么好，现在都长大了，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就进女生的房间啊……嗯~啊——啊~啊！”
蓁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“别发出奇怪的声音……天呐，这孩子睡傻了。完了！我们家的天才就此陨落了……快点醒一醒，你看看你是在自己屋里睡的吗？”
肩膀不断被晃动的同时，眼前景象也不断变得清晰。
“嗯？……”蓁汐环视四周，又看看身下。
坐着的是一张米黄色的软沙发，身后是透过温煦阳光的落地窗。窗边摆着两盆盛开的盆栽，都不是应该开在这个季节的粉色的花朵，由某人精心照料而成。蓁汐相当喜欢这两盆花，花枝会随着窗外吹进来的暖风微微摇曳，粉腻粉腻的相当好看。
一旁不远处有一张大号的长桌，有两人就位——她这是在客厅。
不管哪样都是很让人安心的元素。
蓁汐笑道：“唔……实在太惬意了嘛，哈啊——。”
面前的红发少年单手扶额，“诶……才半个小时你居然就睡着了，昨天晚上熬夜了？”
——“稍微。”
“快快打起精神啦——来吃饭，之后还要出门。”
他一手放在蓁汐头顶上摸了摸，蓁汐于是很惬意地眯起了眼。
突然，少年手上的速度加快，恶作剧似地揉乱了她的头发。
“臭老哥！”
这个红发的少年——是哥哥，叫夏煊烨。
……
拍了拍自己的脸，又对自己施了次【净化】，蓁汐从沙发上下来，在桌子旁拉了一张椅子，在夏煊烨旁坐下。
在蓁汐的印象里，这顿早饭是十分豪华的。应该是，至少印象里是。
为什么是应该？因为蓁汐的目光没有聚焦到菜上，而是一直在对面的两人身上。看起来十分年轻的，银灰色头发的青年，与粉色长发、扎了两股辫子的性感女性。——禋、玟歆，是家人。
禋依然在看他那本书，玟歆一边吃饭，一边笑脸盈盈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蓁汐和夏煊烨，感慨着“真好啊”之类的话，活像个贤妻良母。
咚。
蓁汐小声嘀咕了一句：“又来？”
“小汐，怎么了吗？”
——“没……刚才突然感觉心脏痛了一下，大概是幻觉吧。”
“可能是生了什么病吗？”
——“应该不会，我想整个城市都没有比咱们家更健康的了。”
“嗯……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忍耐，要及时告诉我们。”
——“嗯，会说的，我可不擅长忍受疼痛了。”
……
蓁汐没什么印象地吃完了早饭，正要与夏煊烨出门，这时身后传来了禋的声音。
“蓁汐，今天想学魔法了吗？”禋放下了手中黑色封皮的厚重书本，看向她这边，一脸严肃，但语气并不严厉。
这种话他每天都会说一次。
咚！
蓁汐整个人一怔，随后立即逃跑，追着夏煊烨逃出了门。
“饶了我吧，真的不行……”
……
公交上，夏煊烨与蓁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。
“小汐，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。”
“没有吧。”
“生日快到了心里不舒服吗？”
“emmm……有点。”
“不要多想啦，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的。”
“嗯！”
……
眼睛一闭一睁，思绪就来到了市中心的那个小吃摊前。
咚！
咚！
“煊哥，我想要一份那个！”
“嗯，好。”这时，夏煊烨看了一眼时间，“但是抱歉啊，小汐，你要自己排队了。”
“诶？”
“我去那边拿……”
“诶……”
夏煊烨朝她挥了挥手，笑着转身，“马上就回……”
“不要！！！”听到这话，蓁汐立刻紧抓住他的手，发出尖锐的惨叫声。
“不要！别离开我，待在我身边啊，不要留下我一个人！！！”
“！？”夏煊烨一脸奇怪地看着她，“额……我只是去取一下禋之前订的东西……”
“我知道……”
“不要低头嘛，哥哥看不到小汐世界第一美丽的脸了哦，”夏煊烨转回身子，疑惑地看着眼前状态莫名低沉的妹妹，他一手抚上蓁汐的额头，“应该不是感冒之类的……小汐你今天果然好奇怪啊，发生什么了吗？是身上有哪里痛吗？”
蓁汐趁机缩进夏煊烨的臂弯之中，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她也暗自奇怪，身体擅自就动了起来。她也清楚哥哥他不过是去下别的店铺，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。
好像……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（但是，当下先留住他才是最主要的。）
“煊哥……”蓁汐声音颤抖，“哥，我是你的妹妹对吧……对吧！你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对吧！那就不要走啊，别离开我！哪也……不要去……”
话语逐渐转变为哭泣，蓁汐的脸埋在夏煊烨的胸口，泪水轻易地浸湿了他的衬衫。
夏煊烨一手抚摸着蓁汐的头，一如既往地弄乱了她的头发，无奈地笑道：“都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撒娇了，今天这是怎么了？”
（胸口好痛！）
“你别管，答应我，别离开我！！！”
蓁汐搂抱夏煊烨的力度又加大了一分。
（一定会答应的吧？怎么想都会答应的吧？都这样子哭着求他了！）
——因为这个哥哥就是这样温柔的啊。
“因为寂寞吗？”
“嗯……很寂寞，很害怕……所以……”
“这样啊……但是啊，抱歉，小汐。抱歉、抱歉……抱歉啊——我做不到啊……”
“！！！”
四周的景色突然崩坏，重现出了那一天的燃火的废墟。黑压压的带翅魔族席卷了城市，不断有妄笑声从高空传来。
——那片人间地狱。
咚！！！
“小汐……”
扑面而来的热浪烤得蓁汐睁不开眼，不绝于耳的轰鸣爆炸刺痛了鼓膜，盖过了夏煊烨说话的声音。这期间他是否有说什么、说了什么，蓁汐一概不知。
“……活下去。”
强忍着眼球的不适感，蓁汐勉强半睁开眼，却亲眼目睹了——她的哥哥……全身多处都溢出鲜血，原本整洁的衣服被染的一片殷红，胸口开裂出了恐怖的伤口，随后……
蓁汐感觉身前一空——哥哥的身形消散，化作火苗随风飘逝，飘向了蓁汐视野中的远方。
“哥——！！！”
…………
俗话说：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。
对于蓁汐来说，因为【绝对记忆】的原因，她睡觉时经常会做梦——但基本只会梦到白天发生的事。
但是自那场灾难之后，她就只会做一个梦了——那天在市中心发生的种种。她没能在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，但是会明显地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。这个梦几乎每天晚上都重现一次，即使来到魔界也一样。也正是因此，她不愿意睡觉，因为她没有勇气直面伤痛。
这事，连奥露伊和柏琛都不知道。
每天早上睡醒，蓁汐都先会侧过身去背对他们，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泪水，再装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起来打哈欠。
每晚的噩梦已经是惯例，但昨天晚上在那场噩梦之后便紧接着又梦到——当天的事，即将离开度阿姆汀时，启程前的情景。
……
“呕——！！！呕！咳……咳咳……呃啊……”
在商市土房外的角落，自己倚靠着墙壁，双手无力地搭在墙上，不停地呕吐着。
即使胃里空无一物，强烈的呕吐感也不曾减弱。
与之并行的，还有身体由内而外的剧烈阵痛。眼前一片混黑，脑中混乱成一团，大脑仿佛都被嚼碎成了浆糊，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有在呼吸。
脑内再次响起那轻灵的女声：“已经够了吧？再反抗我的话会更痛苦的，乖乖地把身体让给我就好了。”
那声音婉转动听，却只会勾起深深的恐惧。
“……呕……咳！闭嘴……不……不会让你出来的。”
…………
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眼前是冰屋内测的圆顶天花板。
（梦啊……）
晃了晃昏沉的脑袋，蓁汐检索着这两天的记忆：昨天晚上，她应该是和占卜师闲聊过后，说过“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”之后，在后半夜与奥露伊交换守夜了，然后就回冰屋睡觉了。
（特地重现昨天的情形来打击我吗……可真是恶趣味。）
当时天刚蒙蒙亮，茜雅、奥露伊、柏琛三人早早地到了集合地，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久居的商市。
但蓁汐这次却迟到了。
奥露伊问茜雅：“蓁汐人呢？”
“不知道啊，去厕所了吧？应该马上就来了。”
三人苦等了十几分钟后，蓁汐才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刚一见面，奥露伊立刻叉起腰训斥她：“太慢了！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乏了，以前不是很守时的吗！你忘了吗，领主开始派人搜捕我们了，你还这么散漫，等你的时候被抓了怎么办！”
“抱歉……”
没错，先前蓁汐他们与巴尔托利奴一战的事，已经传到了领主的耳中。奥露伊当时对卫兵撒下的谎并没能撑太久，在雪季就快结束时，蓁汐他们刚刚置办完装备，由领主派遣的魔族便开始有了动作——搜捕蓁汐他们。
这是他们在前天才知道的消息，以至于这两天他们一直在度阿姆汀东躲西藏，但也躲不过这里的魔族的眼睛，因为蓁汐的角实在是太明显了。
所幸，终于熬过了艰难时刻，今天他们就要出度阿姆汀了，只要到了外面，追兵也很难找到他们。
“怎么了，汐儿？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好。”
“没事没事。”蓁汐连忙摆手。
随后，他们迈向了度阿姆汀之外的土地，继续旅行。
而思绪回到现在——
（原来被夺舍的过程那么痛苦么，幸好压制住了，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……）
所以，不难想象是希尔黛搞的鬼，是为了之后成功夺舍而做的铺垫。
即使不特地这么做，每天的噩梦已经是一种折磨了。
寒意自身下生出，迅速蔓延上整条脊椎，牙齿都在微微打颤，蓁汐侧头看了看身旁——
茜雅就好好地躺在她身边，摆着一副极不优雅的睡姿，还在酣睡。两人的手从躺下开始就一直握在一起，直到现在也不曾分开。
“唔姆……汐儿……”
（即使故作坚强，我撑不下去可能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吧。但是……）
这个情况，却因为茜雅的出现而改变了。从在雪地上遇到她开始，蓁汐脚下的命运就分出了岔路。这个闹闹腾腾的女生强行闯进了蓁汐的心中，如同黑夜中的一束光，照亮了她的内心一角。
不论是战斗力的价值亦或是心灵的慰藉，又或是其他，茜雅的出现对于蓁汐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。
自从遇到她后，蓁汐做那个梦的次数变少了，甚至萌生出了当初平静生活的感觉。
蓁汐的眉头逐渐松弛，她将茜雅的手握得更紧。
（为了茜雅，为了大家，我必须要变得更强大、更坚强，然后，我一定会找回我的家人，迎接happy end！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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